女人死了。在霍仙姑离开长沙三天后。
霍仙姑回来时女人已经被火化了，夏天尸体放不久，不然会臭。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霍仙姑都没什么反应，帮着女人收拾遗物的时候就忽然哭出来，不出声地哭，想起女人轻蔑地对着一个男人说你还把我当女人看么时的表情，想起女人抱着自己说小七啊，以后要找一个真心疼自己把自己当闺女看的好男人的时候的表情，想起女人哼唱摇篮曲时的表情。
她和北平的一个军官订婚了，明年秋天就会先嫁过去，这样霍家也开始准备搬迁到北平去了。
说不出来为什么伤心，就是很伤心，就是会哭。
她想，自己到底还是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但总好过嫁给一个不把自己当女人看的人。
她不是不明白那些人怎么说她，什么铁血无情手段毒辣，身材不错就是没法儿上床，什么恶毒的话都有，就是没有一个人想起过她还是个姑娘，一个才二十的姑娘。
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霍仙姑恍惚间还看见女人坐在大树下头的石头上低声哼唱着曲儿，神色安详地样子，然后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自己。
霍仙姑就让人把这里烧了，什么都没剩下，烧完的灰烬收拾了收视，一起入了土。
入土的时候，她好像又看见女人笑眯眯地抱着自己喊着小七唱着曲子的样子。
而不是当家的时候眼神里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劲儿，看谁都不对劲儿。
这样的眼神好熟悉，因为照镜子的时候她老是看见这样的眼神，在自己身上。
叁.
霍仙姑在屋子里挽着头发，插上一朵珠花，上好妆静静地看着铜镜嘴角上翘。
明明是笑起来的样子看着却全无笑意。
外面有伙计等着，还有几个士兵站在外头手里拿着枪，院子外头街上面有一乘轿子大红的绸布上好的质地，轿夫拘谨地站着前后迎亲的队伍长的要命看不见尾，而自己要嫁的那个男人骑在马上头一身军装——这样总让她想起张启山，就难免拿来比较，觉得男人穿着不好看。
在这边办完之后，回到北平，还要再办一次。
不知道吴老狗他们几个会不会来。
除了私心之外，吴老狗、齐铁嘴和解九，这三个人和霍仙姑年龄最近，关系也是最好。
“当家的，时辰到了。”伙计都换上了大红的袍子。
霍仙姑静静地笑，嘴角再往上翘了一点，显示出镜子里的女人最漂亮的样子。
站起来已是一身喜服，大红的颜色老是让她想到血的颜色。
自己给自己盖上盖头，有人赶忙进来扶着，盖头下面的霍仙姑眨了眨眼睛把泪水给硬生生的逼回去。
女孩子，总归还是要嫁人的。
而她，这个九门里头绯闻最多最让人遐想害怕的姑娘，到了今天，也总该出嫁了。
那首催眠曲的调子居然已经刻入心里，此时此刻轻声哼唱着，就像是女人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从未离开过。
【九门 霍七姑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