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个小兔崽子还挺难伺候!那你说吧,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去,不过今天这事别让你爸知道!”说实话,这类问题张国义还是很怵头老哥张国忠的,要是让张国忠知道自己怂恿孩子旷课出来帮别人搞这种事,还带有权钱交易的色彩,不挨骂才怪。
“摩托罗拉新出了个掌中宝挺好的,”张毅城一脸的坏笑,“爱立信788C也行。”
“你个小兔崽子,狮子大开口啊!”张国义眉头一皱,“那他妈得多少钱?”
“没多少钱。”张毅城打马虎眼道,“对了,老伯,今天你把我找出来办事,耽误了我的学习,到时高考分不够你可得罩我啊!”
“呸,你个小兔崽子,你以为你今天不出来,高考就能够分啊?”张国义也气乐了,自己这个宝贝侄子的学习成绩自己甚至比张国忠都清楚,十次家长会得有八次是这小子偷着跑来求自己去开,“给你找人没问题,不过你自己也得努力,考大学跟高中不一样,分差得太远的话,找谁都不好使!”
正说着,只听张国义怀里的手机忽然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整得张国义还挺不耐烦,一看来电显示是欧金阳的号码,“喂。”一接电话,只见张国义的表情立即就变了,“我说毅城,刚才那玩意儿,你确定整利索了吗?”
“啊……是啊,怎么了?”张国义这么一问,弄得张毅城也是一头雾水。
“他说……他让咱们赶紧回去,”挂掉电话,张国义又把车钥匙拔了出来,“他说咱们前脚刚出门,他闺女就又傻了。”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06章 半个脚印
“我靠!这……”张毅城此时也有点发蒙,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这东西还有打麻雀战的,他娘的当年八路军对付日本鬼子的招儿怎么用到老子身上来了?无奈,叔侄俩夹着包又上了电梯。
一进门,只见这欧金阳家的气氛就如同追悼会现场一样,一群大爷大妈有哭的有叹气的,尤其是那个貌似欧莹莹老姨的“老太妹”,翻着白眼冲着张毅城一个劲地运气,张国义也闹了个大红脸,拍了拍欧金阳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欧叔叔,她人呢?”张毅城抬头看了一眼欧金阳,刚才高兴的表情此刻已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比第一次进门时还苦的一脸苦瓜相。
“还在这儿。”欧金阳倒是没说什么,起身带路来到了刚才的房间门口,“你们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谁都不认识了,又跑窗户底下站着去了,嘴里还是那句‘怎么还不来呢’。”
“先别开门!”看欧金阳要推门,张毅城赶忙制止,“二伯,里边除了芸芸,没别人吧?”
欧金阳摇头。
“没事。”张毅城边说边掏罗盘,“不是什么厉害东西,刚才一时轻敌,那东西跑了,这次看我收了它。”
“大侄子,这次你可得整利索啊,你二婶心脏不好,刚才那一下差点吓晕过去。”欧金阳道。
“放心吧。”张毅城看着罗盘,眉头又皱起来了,“哎,怪了!”
“怎么了?”张国义也关凑上来了,“毅城,这次有戏吗?”
“怪了!”只见张毅城拿着罗盘左晃右晃,一个劲地摇头,继而一拧把手推开了屋门,只见欧莹莹四仰八叉呈大字形仰面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似乎睡得正香。
“欧叔叔,刚才她是这样么?”张毅城合上罗盘,斜眼看了看欧金阳,只见欧金阳的表情简直就跟看见了外星人一样,两个眼珠子瞪得贼大,张着嘴似乎也是很吃惊。
“哎!这……”欧金阳跟张国义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半天,此时外屋的一帮大爷大妈也都凑过来了,一看屋里的一幕也傻了。
“大侄子,我拿我脑袋跟你保证,刚才她的确是站在窗户底下!”欧金阳似乎有点尴尬,“这……你看……”
“这样吧,我们在这儿等会儿。”张毅城也无奈了,心说这笔仙招来的东西怎么跟电脑似的?只要是“脑盲”用电脑,准保三天两头出毛病,绝对的五分钟一死机,十分钟一蓝屏,一旦想请个懂电脑的来给修修,肯定又会正常得很,用一天一宿都不带出问题的,遇到这种问题,就算再厉害的电脑高手,都得在旁边等着,等电脑现场出现问题才能判断故障。此刻从罗盘上看,屋里什么都没有,如果说冤孽胆小,让自己一个震山符拍跑了倒还情有可原,可眼下自己什么都没干啊,连屋都没进门都没开,这冤孽竟然又跑了,碰上这种史无前例的“游击”型选手,就算再能耐的半仙恐怕也得干等着。
“用不用把她叫起来?”欧金阳弱弱地问了一句。
“不用。被冲过身子会伤元气,让她睡吧。”蹑手蹑脚地走到欧莹莹的跟前,张毅城用手指试了试欧莹莹的鼻息,只感觉呼吸匀畅频率均匀,与正常人无异,“妈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张毅城从包里掏出一塑料袋香灰,小心翼翼地在窗台上撒了一层,之后又往香灰上摆了一排铜钱,“欧叔叔,你就坐在这儿等。”张毅城拍了拍床头的椅子,示意欧金阳落座,“我在外面,有问题别出声,直接拨我老伯手机。”说罢张毅城自己退出了屋子带上门,在门口同样撒了薄薄一层香灰。
“毅城,你撒那是什么东西?干吗用的?”门口,张国义有些忍不住好奇。
“香灰,隔阴阳用的,铜钱是绊马索。”张毅城道,“那东西不在屋里,刚才可能是从窗户跑的,如果它再进来,就出不去了!”
“那……咱里边的人不会有事吧?”听张毅城这么一说,张国义似乎有些不放心。
“没看我往门口也撒了么?门口撒上这个,那东西应该就不会觉察我在外边了,凭它那点本事,再进这屋就甭想出去了。”张毅城也是郁闷,话是这么说,谁知道那玩意儿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呢?
就像张毅城预料的一样,但凡这懂电脑的高手一到场,毛病再多的电脑也是正常得很,平时五分钟一次的毛病一天都不见得碰上,客厅中,一大家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等了足足一个多钟头,张国义的手机始终没响。
“小伙子,不对……大侄子,”欧金阳的媳妇似乎也觉得一屋子人一言不发似乎有点尴尬,“你告诉阿姨,芸芸这到底是怎么弄的,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既然闲着也是闲着,这位欧大婶似乎想问点正经的。
“二婶,这个东西我也说不好。”张毅城道,“要想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恐怕得等芸芸醒了之后问她自己,比如最近去过什么阴气重的地方,比如坟地、殡仪馆一类的地方,或者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比如亲眼目睹有人跳楼、出车祸什么的,或者说是不是伤害过野猫野狗这类的小动物,这都不一定。这些事放在正常人身上是没什么事的,但如果芸芸八字属阴且身体弱的话,就有可能招引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不过你放心,因为八字问题意外惹上的东西通常都不会很厉害,而且保证不会有后遗症。”
“这……”听张毅城这么一说,欧婶的脸色陡然一变,说话似乎也有些颤抖了,“清明那天,我们带着芸芸去给她姥爷烧纸,她忽然说冷,会不会是……”
“哦?”张毅城也是一愣,刚才为了维护哥们儿的清白,一直坚持欧莹莹的问题与笔仙无关,此刻听欧婶这么一说,兴许还真就不是笔仙的事,貌似这东西早就让这丫头带回来了,请笔仙只是个导火索,“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在哪儿烧的纸?她怎么个冷法?”
“就在公墓,那天确实有点凉,所以她说浑身发泠,我们也没注意。”欧婶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字里行间已经带着哽咽了,“大侄子,这莹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可怎么活啊!”她这一哭,旁边那个“老太妹”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另外还有个一直不吱声的大妈也开始跟着抹眼泪起哄,整个屋子气氛简直跟灵堂有一拼。
“没事,你甭着急。”张毅城也是郁闷,自己天生就怵头这种有事没事就哭天抹泪坐地撒泼的更年期妇女,而此时此刻一屋子几乎都是这号人,这可怎么活啊!
就在这时候,只听张国义兜里的手机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一屋子的人一下子就精神了,张毅城第一反应就是抄起了预先准备好的死玉和桃木剑,大跨步奔到了里屋一把拧开了门锁,只见欧莹莹还是刚才的姿势躺在床上,旁边的欧金阳一脸的没精打采,正无辜地看着自己,似乎并没拨手机,屋子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毅城,”张国义此时也跑到了门口,手里的手机仍然在响,“是你妈的电话!”
“我……”张毅城气得割脉的心都有,一把接过手机,“喂……嗯,我跟我老伯在一块儿呢……哎呀,我又不是小孩,还能死在外边是怎么着?我作业早写完了……哎呀,我说我们这正办正事呢,你跟着添什么乱啊……行了行了知道了……几点回去?我啊知道几点啊,你先睡吧……我跟你说让你先睡,你管那么多干吗?”只听张毅城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干脆急了,“我今天不回去了,有嘛话明天再说!”说罢不由分说便挂了电话,“真要命!”
带上屋门,张毅城刚一转身就被吓在了当场,只见泪流满面的欧婶就站在自己身后,满脸的感激涕零,“大侄子,为芸芸的事在这儿守一夜,你让我怎么谢你?”
“我……没事,这是应该的。”张毅城心都碎了,心说他娘的老子说不回去了,也没说要在你们家耗一宿啊!
无奈,张毅城又坐回了沙发,转眼间又是一个钟头,眼看快一点了,屋里的几个大爷大妈陆续开始告辞,最后直到“老太妹”都拜拜了,屋里只剩下张国义、张毅城和欧大婶,说实话,要按张国义以往的脾气早就翻脸了,“他妈的我们两个外人在这儿盯着,你们这帮正版的亲戚倒一个一个都溜了,什么东西啊!”不过此时也没辙,毕竟刚才晃点过人家一次,既然牛皮已经吹出去了,就算熬死也得挺着啊,到了快两点头上,张国义也困得有点不行了,偷偷用手捅了捅张毅城继而偷偷使了个眼色,言外之意让张毅城进屋看看有没有事,实在不行咱也拜拜。拍了拍屁股,张毅城走到里屋门口,拧开门锁把门开了个小缝,想往里偷窥一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一个黑影正站在窗户前,长发披肩,看侧影俨然跟电影《午夜凶铃》里的贞子有一拼。
“来了,”张毅城跟张国义打了个手势,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回头取东西,“二伯怎么也不打电话呢?”
“他……不会连他也……”听张毅城这么一说,原本昏昏欲睡的欧婶又开始紧张了。
“不会,你多虑了。”张毅城拿起死玉和桃木剑,把自制的百宝囊从包里掏出来系在了腰里,“这屋里应该就一个东西,既然冲了芸芸,欧叔叔肯定没事,还没听说那东西能‘一拖二’的。”
轻轻推开门,张毅城屏住呼吸进了屋,只见欧金阳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来吧孙子!”只见张毅城从百宝囊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往手心倒了点红色粉末,之后吐了点唾沫开始在手心现场搅拌,之后抽出三张符纸,用手指头蘸着已成糊状的粉末乱七八糟画了三张符分别贴在了除窗户之外的三面墙上,最后便开始直接在四周墙上画了起来。要说也怪,自从张毅城刚一开始画,这欧莹莹忽然转过身子,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毅城的一举一动,当张毅城画到第三面墙的时候,欧莹莹的身子忽然开始发抖,两只眼睛瞪得像乒乓球一样大,同时喉咙里不时地发出咯咯的声音,“四目老翁天元神,天罡八煞扫妖氛,吾目一视山岳倾,吾水一噀遍乾坤……急急如律令!”随着一声暴喝,只见张毅城用桃木剑蹭了一下手掌中剩下的粉末,双手举剑过头顶,之后一剑便劈向了床铺中间摆的死玉,只听屋里哐的一声,就好比在室内放了一个麻雷子一样,墙上的三张符顿时飘落在地,只听得欧莹莹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翻着白眼便瘫软在了窗前,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瘫倒时,这欧莹莹满嘴的白沫,就如同被电击了一样。
此时欧婶也终于耐不住好奇,战战兢兢地凑到了门口,正好看见张毅城举剑劈玉这一幕,这欧婶本就胆小,尤其再加上最后那一声莫名其妙的麻雷子响,只见这欧婶两眼一翻,几乎与闺女欧莹莹同时晕倒在了地上。
“二嫂!”说实在的,冷不丁那一声麻雷子响把张国义也吓了一大跳,类似的事以前也找过张毅城几次,每次都是弄点瓶瓶罐罐点几炷香就搞定了,从来没弄出过这么大的动静,直到欧大婶倒地了才刚刚反应过来,“金阳!欧金阳,你他妈的快起来!”只见这欧金阳此时此刻仍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刚才弄出那么大的动静竟然没醒,把个张国义都快气炸了,“金阳!”张国义一边扶欧金阳的媳妇一边喊。
说句实话,在茅山术中,最后那一响术语叫“天破”,一般冤孽被收或阵局被破的时候都会有这么一响,响声的大小与冤孽的道行或阵力的强弱是成正比的,别说张国义,就连张毅城自己也没料到这个东西会有这么大动静,按之前的经验,眼前这个冲欧莹莹身子的玩意儿应该没什么道行,没准放个屁的动静就已经收了,能让震山符吓到直接跑路的冤孽,怎么能弄出这么大的天破声?
“欧金阳,你他妈就睡吧!”张国义也无奈了,自己也不懂什么急救常识,只能学着张毅城的样去按欧金阳媳妇的人中,“毅城,你快把他叫起来!”
“他……这根本不是睡着了!”张毅城一较劲,把欧莹莹抱到了床上,之后用手指蘸唾沫又在手掌上画了一个震山符,抡圆了胳膊啪的一声便拍在了欧金阳的天灵盖上,只听欧金阳“哇呀”一声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差点就绝户了!”张国义在客厅里扯着嗓子喊,“快过来看看你媳妇,快!”
“怎么了?”听张国义的口气好像挺严重的,张毅城也有点害怕,用枕巾给欧莹莹擦了擦嘴边的白沫便也直奔客厅,毕竟这位欧二婶似乎有心脏病,结果还没等出屋便呆在了门口,“我靠,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只见刚才自己撒在门口的那层香灰上,竟然有淡淡的半个脚印。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07章 稚殂
盯着香灰上的半个脚印,一股凉气从张毅城脖颈子直接蹿到了尾巴骨,只见这半个脚印貌似是赤脚的脚印,而眼下屋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光脚的。
按茅山术的理论,正常的魂魄是飘在空中的,只有怨气未散的魂魄才会踏地而行,因为带有怨气的魂魄一般阴气重,自然界中,阳气是向上走的,而阴气则会向下沉积,阴气重的魂魄便也会产生重量,这类魂魄经过的地方如果有香杰、朱砂之类的属阳材料,便会在材料表面留下痕迹。
“不好!”看着香灰上若隐若现的足印,一股不祥的预感瞬时涌上张毅城心头,刚才把那东西打出欧莹莹身子的一刹那,门口的欧大妈正好休克,正是阳气最弱的时候,万一那东西趁机上了欧大妈的身子……想到这儿,张毅城赶忙拿出罗盘在床上的死玉旁边晃了晃,发现罗盘毫无反应,那东西貌似根本就没进死玉。
“快,把二婶抬进来,快!”合上罗盘,张毅城也有点慌,边喊边从百宝囊掏铜钱往屋门口摆。
“嗯?”张国义此时还在给欧嫂按人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这欧金阳反应倒是快,听张毅城这么一喊,二话不说扛起媳妇就进了屋。
“把二婶放在床上,把芸芸抬出去,快!”张毅城现场指挥,张国义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地抱起欧莹莹就出了屋。此时欧金阳扑通一声把媳妇放在床上,刚想喘口气,忽然发现自己媳妇的眼睛睁开了,且双眼睁得足有乒乓球大小,黑眼珠在眼球中间上下不着边,看来还真让张毅城给猜着了:冤孽果然乘虚而入换了攻击对象。
冷不丁跟媳妇这么一对眼,把个欧金阳吓得“哇呀”一声便倚在了窗台上,只听叮叮当当几声,刚才张毅城摆在窗台上的铜钱几乎全被欧金阳的胳膊划拉到地上了。“我靠!”张毅城差点崩溃,“铜钱!”
“啊?”欧金阳咧着嘴看了看脚底下,只见几个方孔古钱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地板上,貌似还有滚到床底下的,“等……等一下,我再捡回去。”说罢,欧金阳哆里哆嗦地蹲下就开始捡铜钱。
“算了,别捡了。”只见此刻欧嫂忽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低头捡钱的欧金阳,“把头给我转过来。”张毅城连符都等不及画了,挥手便用桃木剑砸在了欧嫂的脑袋上,“欧叔叔,你快出去!”
“啊?”欧金阳正想趴下身子往床底下够,听张毅城这么一说,便把头抬了起来,正好又和自己媳妇整了个对眼,只见自己媳妇两只眼中干脆就没有黑眼珠了,全是白眼珠,说实在的,一般人哪见过这阵势啊,吓得这欧金阳“哇呀”一声把刚捡的钱又扔了一地,腿肚子立马就朝前了。
“他妈的,瞧你这点出息!”此时张国义已经把欧莹莹放在了外屋沙发上又返回了屋子,一看这阵势,二话不说拖起欧金阳就往客厅走,这一拉不要紧,只见原本还是半蹲姿势的欧金阳扑通一声就栽到了地上,原来此人浑身上下已然软成了一摊泥,连爬都不会爬了。
“他娘的!”张国义也无奈了,抬腿照着欧金阳的屁股就是一脚,“快起来!”
“哦……”被张国义这么一踢,欧金阳这才精神过来,站起身连滚带爬便出了屋,“小心点,门口的铜钱千万别再碰了!”见两位大人都不在屋里了,张毅城心一横扑哧一口就把舌尖咬破了,收回桃木剑噗的一口血涎便喷在了剑刃上,照着欧婶的脖子横着就是一剑。要说这桃木剑虽然是木头的,也不能往人身上真砍,一般情况下就是做做样子,若是没什么道行的小鬼小怪,这么一吓唬就从人身上躲开了。结果没想到,张毅城这一剑挥下去,直到距离欧婶的脖子不到一厘米、不得不停下来时,对方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双眼直勾勾地把张毅城盯得直发毛,“莫非不是刚才那东西?”举着桃木剑,张毅城的胳膊也有点抖,心里一个劲地后悔一时犯懒没把老爹那把真家伙翻出来带上。说实在的,此时此刻张毅城甚至怀疑自己两次上楼之间,这欧家母女碰上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最开始欧莹莹身上的那个,连什么攻击性都没有的震山符都能吓跑,而眼下这个,面对喷着真阳涎的桃木剑却无动于衷,同一个冤孽在短时间内出现这么大的变化,不管理论还是以往的经验都是说不通的,而就在这时,只见欧婶竟然开口说话了:“怎么还不来呢?”
“妈的,还真是一个人!”欧婶这句话顿时打消了张毅城所有的疑虑,看来胆大的胆小的都是这个冤孽。“老伯,你跟二伯还有芸芸下楼等我!”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举着桃木剑,张毅城心说:“他娘的,暂时只能算计开溜了!”
“什……什么?”此时此刻张国义正从门缝里偷偷探头,听张毅城这么一说也是一愣。
“我说你们先下楼!”张毅城缓缓地撤回了桃木剑,“今天这房子不能住了!你带着他们先下楼,我和二婶随后就到!”
“啊?”听张毅城这么一说,张国义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这可不是张毅城的风格,包括当初柳蒙蒙身上两样东西,一千六百年的蛇精,这小子都没说过撤退的话啊。
“快点!”只见张毅城怒目圆睁,一只手举着桃木剑与欧婶对峙,一只手悄悄地从百宝囊里把瓶瓶袋袋一样一样往外掏。“哦!”张国义点点头,砰的一声带上了门,“金阳,快,带着芸芸跟我下楼!”
“怎么了?”欧金阳一脸的不知所措,“用不用我打电话叫点人来?”
“这他妈又不是人的事,你叫人有个屁用!”张国义也懒得闲扯了,一把把欧莹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快,给我开门!”
欧金阳也真是吓傻了,虽说心里七上八下,但眼下貌似没别的选择,披上衣服便随张国义下了楼,两人刚出单元门,便听楼上咣的一声脆响,声音不大却有种钻心透骨的感觉,听得人头皮发麻。“我操!”张国义也慌了,打开车门把欧莹莹往后排座一扔返回头便进了楼道。
要说这低层板楼的电梯,比高层住宅的高速电梯可慢了不少,短短几层楼的上升对于张国义而言却异常漫长,好不容易到了欧金阳家的楼层,出了电梯又傻眼了,一时疏忽竟然忘了找欧金阳要门钥匙了,万一张毅城此时正在屋里跟妖怪搏斗,哪有闲工夫给自己开门啊?犹豫再三,张国义决定直接把门踹开,结果刚一抬脚门却自己开了,只见张毅城正像拖死狗一样把吐着白沫的欧婶从屋里往外拽。
“毅城!”一看欧婶吐白沫,张国义的一颗心才算放下,以以往的经验而言,这人要一吐白沫貌似就没什么事了,“毅城,怎么样,还有事没事?”
“快快,快走!”张毅城根本没工夫细说,一把将欧婶扔给张国义之后,从包里又把剩下的大半袋子香灰掏了出来,呼啦一下便撒在了地上。
车上,欧婶和欧莹莹几乎同时醒了过来,还好,两人都还算清醒。
“大侄子,刚才……刚才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见欧金阳惊魂未定,一个劲地用面巾纸擦冷汗。
“不好说!”张毅城眉头紧皱,说实话,晚上这一幕确实也把张毅城弄蒙了,这东西你说厉害吧,对人貌似也没什么攻击性,就会自己站在那儿说胡话,一个震山符就直接跑路了;你要说不厉害吧,面对带着真阳涎的桃木剑眼睁睁就是岿然不动,就凭那一声麻雷子般的天破声,丫至少也是个“健将级”的货色。
“二伯,要不这样,你和二婶、芸芸先找个宾馆住一宿,我保证那东西不会追来,保险起见,刚才那房子你暂时不要回去了,最多给我三天时间,我把事情办利索,怎么样?”
“行,行。”欧金阳一个劲地点头,“只要人没事,怎么都行。哎呀,大侄子,你可真是不简单啊!”回头看了看媳妇,又看了看吓得浑身直哆嗦的芸芸,似乎都没什么事了,欧金阳一脸的感激。
“金阳,刚才你睡着了,我可都看见了,那东西,不是咱们想的那么简单,你可得好好谢谢大侄子。”只听欧婶冷不丁一句,把个欧金阳吓得一哆嗦。
“金阳,你放心,回不去只是暂时的。有你大侄子在,天底下没有搞不定的妖魔鬼怪!”张国义吹牛从来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就算此时此刻这种情形仍然是不耽误吹。
回到家,张毅一夜没睡,第二天干脆装病不去学校了,把张国忠的所有老书都翻出来,开始一本一本地找。说实话,张毅城的本事,大都是听老刘头和张国忠口授外加自己发明创造的,像这些满篇繁体字且得竖着念的老书平时还真懒得看,但这次确实是不看不行了,一来这伯事本身就得对张国忠保密,不方便打电话问,二来就算问了,也未必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反而会连累老伯张国义挨骂(张毅城做事向来是义字当头),没办法,只能自力更生自己找答案了。
整整一上午的工夫,张毅城一口气翻了七八本书,就在两只眼看书看得生疼准备玩会儿电脑歇歇眼的时候,忽然一个陌生的词汇进入了视线。
“稚殂?这他娘是个什么玩意儿?”翻了翻封面,发现这本书叫《天师七十二法脉仙咒集录》,貌似不是茅山派的书,“这书名怎么这么怪呢?”再往后看,张毅城渐渐看出了点门道,原来这稚殂指的是小孩的魂魄,准确点说应该是童子的魂魄,也就是童鬼的学名。书中并没有对稚殂进行具体的年龄界定,但从“稚殂”这两个字的字面分析,想必是指很小的(男性)小孩。按书中的说法,稚殂是一种很易于招引易于控制的魂魄,自然死亡的稚殂并不在害人的冤孽之列,因为小孩子的思想并不像大人那么复杂,所以即使是非自然死亡的稚殂也很好招引超度,并不会有太大的怨气,但前提必须是法术得当,倘若法术不得当,这类冤孽很可能发展成极难超度的厉鬼,而究竟什么样的法术才算得当,书中却并未细说。总而言之,这类小孩子的魂魄也和小孩子有着相似的脾气秉性,即便是作祟,目的性也比较单一,想干什么就只干什么,多余的坏事基本不干(不像一些成人的魂魄,腰里揣副牌逮谁跟谁来),而一旦惹急了便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都做得出来,且爆发力甚至要强于成年人的魂魄。
“稚殂……”张毅城把头天晚上的事双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那个欧莹莹身上的东西得是很符合稚殂的特征,一是胆小,一个用唾沫画在手上的震山符就给吓跑了;二是目的貌似很单一,让自己打来打去基本上没还手,就是自言自语“怎么还不来呢”这句话,这要是换成一般厉鬼冲身,恐怕早动嘴开咬了。
“难不成是那东西?”想到这儿,张毅城赶忙拿起电话,“喂,老伯,你给那个欧叔叔打个电话,问问他前些日子去烧纸是哪个公墓,然后你开车来接我!”
“接你?干吗去?”
“去现场勘察啊!”张毅城道,“人家一家老小可都还在外边飘着啊!”
“我现在有事啊,要不明天吧?”听语气,张国义似乎已经崩溃了。
“我说老伯,那可是你朋友。”张毅城满不在乎道,“我今天已经请了一天假了,明天再不去学校,没准班主任又得打我爸手机告状,到时候咱这点事可就露馅了!”
“哎!行吧,你等我。”张国义挺不乐意地挂上了电话。
“妈,我那个主板盒子你给我收拾哪去了?”挂上电话,张毅城开始翻箱倒柜找家伙,有上次的教训在,再拿桃木剑穷凑合可真是不行了,前不久老刘头曾经送过一把真家伙龙鳞给自己,还一次没用过呢,记着是放在电脑主板的包装盒里了,但此时非但找不到主板盒子,放着无数游戏光盘的光驱盒子和显示卡盒子似乎也不见了。
“主板是干吗的?”李二丫推门进屋。
张毅城崩溃……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08章 调查
“你不会给我扔了吧?”张毅城一个劲地比画主板盒的大小,眼珠子里都沁出血丝了。
“我没扔过你东西,”李二丫道,“你的东西都给你搁菜窖里了。”
“我靠!”没等李二丫说完,张毅城已然穿上鞋直奔菜窖了,果不其然,在菜窖里一口旧米缸中,张毅城找到了主板盒子以及其他包装盒,打开一看不但龙鳞匕首在,自己心仪的游戏光盘也都完好如初,“这都是高科技,竟然往这儿放!”
又过了约莫四十分钟,门口传来一阵发动机声,随着引擎声的熄灭,张国义直接推门进院,“我说毅城啊,你又想起什么来了?”
“老伯,经过我一上午的科研攻关,发现那东西貌似是个小孩子的魂魄。”张毅城道,“咱得去趟公墓,找找根源。”
“你管他小孩大人呢,一刀切不就完了么!”张国义撇着嘴道,“当初蒙蒙身上,两个东西,吊死鬼,一千六百年的蛇精,不都是现场直接收拾的么!”
“我说老伯,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张毅城道,“治病得从根上治,鬼也好怪也好,你以为说收就能收吗?没准烧两炷香摆点贡品就能解决的事,你非让我收,你可别忘了,那东西不上咱们的身子,专门上那个欧莹莹和她妈的身子,万一真闹厉害了弄成我姥爷那样,怎么办?扫墓的人那么多,他不找别人,专找欧家,肯定是有原因的,很可能生前因为什么事没办利索所以死不瞑目,而这件事肯定和欧家人有关。只要找到原因,帮那东西完成遗愿,根本不用作法,他自己就会走!”
“哎!行行,听你的!”张国义也没辙,谁让自己不懂呢。
净水阁墓园,是远郊一处高档公墓,不但有规模庞大的人造假山和人工湖,甚至还有专门供养牌位的佛堂,有专职的和尚值班念经,一眼望去,公墓内墓碑之间的空间相当宽裕,直接埋棺材的尺寸都够了。
进入墓区后,张毅城似乎有点傻眼,偌大一个墓园一眼望不到边。目测的话,约莫能有几千座墓碑,虽说墓碑上大都镶有死者遗像,好判断年纪,但一个一个地找恐怕也得好一阵子,不过好在张国义比较会交际,以一根烟的代价便从一个好李的墓区管理员嘴里套出这么一条消息:净水阁公墓是全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公墓,埋的一般都是有来头的人,开业以来只埋过一个小孩,就是两三个月以前的事,还是在售价最高的甲A区,连墓地带墓碑得十好几万,在市区也差不多够买套房子了,为些墓地的员工还议论过。
“甲A,还他娘的英超呢!“按着管理员的指点,张毅城很快便从所谓的甲A区找到了这个小孩的墓碑,吹风黑漆漆的大理石甘愿上镶着一张椭圆轮廓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孩子看上去最大也就十二三岁,照片下面赫然刻着“爱子朱环宇之墓,母:朱玉芬立”几个大字,再往下是下葬的日期,墓碑上没写父亲的名字,貌似还是个单亲家庭。“唉!”看着墓碑,张国义蹲下身子一阵叹气,“好像还是个离婚的,孩子死了你说这日子怎么过?”
“应该就是这个了。”张毅城仔细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只见这孩子表情木讷,眼大无神,这种表情若不是智障,便是隐藏极深的幽怨,“这孩子死得不甘心,肯定有什么事没解决!”
“这么点的小孩,能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张国义一皱眉,“哎呀坏了,来之前忘了从外边买点供果带进来了,刚才我去他们接待处看了一眼,妈的几个破苹果加一个破塑料盘子卖三十多块钱,没准等扫墓的走了还得回收,太他妈黑了!”
“供果?”张毅城一皱眉,“买供果干吗?”
“这不是你说的,烧几炷香摆点贡品就能搞定吗?”张国义一脸的诧异。
“我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小子,就算是,我也没说摆供果就能搞定啊!”张毅城倒是很淡定,“我得先招一下这小子的魂魄试试,看看是不是他。”只见张毅城开始从包里往外掏东西,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把墓碑前的空地摆了个乱七八糟。
一通忙活之后,只见张毅城眉头一皱,开始挨个墓碑看。
“看什么呢?不是这小子?”张国义一愣。
“不是,那小子的魂魄招不来。”张毅城道,“我得找找其他人招招魂试试,看看是不是我操作有问题。”
“招不来,说明啥?”张国义也开始毫无目的地看墓碑。
“说明就是他!”张毅城此时转头又回到了朱环宇的墓碑前,拉开架势又开始招,不一会儿工夫,只见墓碑四周的草叶子开始莫名摆动,站在旁边的张国义冷不丁感觉一股阴风拂面,浑身上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来了!”只见张毅城赶忙收住了动作,以最快速度捻灭了香火,“我这边的操作规程没错,但这个朱环宇的魂魄招不来,看来欧莹莹身上的东西就是这个朱环宇!”
“啊?那……那你现在招来这个怎么处理?”张国义一个劲地咽唾沫,说实在的,虽说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刚才那股子阴风还是让自己心头一悸,尤其是在坟地这种地方,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等会儿你去买点三十块钱的供果吧。”张毅城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座墓碑,“大老远麻烦人家跑一趟,不给点辛苦费说不过去。”
“这个朱环宇,跟那个欧莹莹或者说他老欧家,关系肯定不寻常,现在他的魂魄没准就在他家,且对他家有很强的依恋,招都招不回来!”车上,张毅城开始谈自己的想法,“老伯,你说这孩子,会不会是欧叔叔的私生子一类的?”终身毅城继续猜,“你看那个墓碑上连孩子他爹的名字都没有。你问问他有没有在外头包二奶,要是有的话可千万别不好意思说,大不了咱们帮他保密呗!”
“哟,你个小兔崽子懂得还不少啊,”张国义差点气乐了,“什么二奶不二奶的,不可能的事!”
“可别说得那么肯定,老伯,你现在马上给欧叔叔打电话,问问他以及他们家人认不认识这个朱环宇,问问欧叔叔跟那个朱环宇他妈……叫什么来着?对了,朱玉芬,问问欧叔叔跟这个人有没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如果都没有,你就马上查查这个朱环宇的老底!”张毅城一本正经。
“查老底?”张国义一皱眉,“我上哪儿查去啊,我又不是公安局的。”
“你不是教育局的吗?”张毅城道,“你找个人在初中生名单里查查不就有了吗?”
“哦,对对!”张国义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拿出手机一通拨,很快便确定了欧金阳以及其妻女根本就不认识叫朱环宇的人,更不认识那个孩子的母亲朱玉芬,“朱环宇的老底我得回去找人查,这样,明天你先去上课,等我传呼,千万可别让你们老师给你爸打电话!”看来张国义对于班主任打张国忠手机告状这件事还是心有余悸的。
第二天,张毅城并没将自己给欧莹莹驱鬼的事告诉罗真,而是像往常一样租了本小说打发时间,结果连半本都没看完,便收到了张国义的传呼,索性又逃课出了教室。电话中,张毅城得知,这个朱环宇生前是韩江道中学的体育特长生,初二的时候因病办理了休学手续,之后好像就死了,打电话到朱环宇的学校确认过,好像是白血病。“老伯,你现在马上来接我,得去他学校问问,还得去他家!”
“行,等着。”此时此刻张国义肠子都悔青了,心说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闲得蛋疼管这档子闲事,这不纯属吃饱了撑的么?
韩江道中学的规模并不是很大,也不是什么重点学校,只有初中没有高中,张国义和张毅城则以教育局干部和朱环宇表哥的身份找到了朱环宇以前的班主任杨老师。
按杨老师的话说,这个朱环宇的学习基本上是全年级最差的,性格也很怪,基本上所有教过他的老师都怀疑这孩子智商有问题,初中的知识并不难,70分就已经算差生了,但这朱环宇却没有一科能上30分的,最差的代数课分数一直以来就没超过10分,学校也曾经三天两头给孩子家长做工作,希望家长带孩子去开个弱智证明,这样就不会连累整个年级的升学率了,但孩子的母亲死活就是不答应,因为有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政策在,孩子还不能留级,所以也只能这么凑合着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朱环宇虽说学习不好,却也并非一无是处,虽说只是个初二学生,但这孩子的身体素质却堪比高中学生,田径成绩已经超过二级运动员水平了,是学校田径队的主力队员,在区里运动会也拿过不错的名次,本来是很有希望报考体校的,得上这个病确实也挺可惜。
“环宇在学校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听到这儿,张毅城忽然想起了欧莹莹被冲身时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怎么还不来呢”,似乎是跟谁有什么约定,自己也是从这个岁数过来的,孩子到了初中这个年龄段便已经有所谓早恋的心理萌芽了,别人不说,至少自己就是这样,这种事问老师恐怕问不出什么结果。
“没有。”杨老师摇头,“至少据我所知,这孩子一向独来独往,跟谁都不怎么样,也不爱说话,放学也是自己回家,下课就自己在操场上溜达,从来没见过他跟谁好过。”
“那你能把他以前写过的东西给我看看么?”张毅城仍不死心,“比如说作文什么的?”
“作文?你们看那个干吗?”杨老师一皱眉,“他的作文基本上没什么内容。”
“没事,就是看看。”张毅城道,“我跟环宇的感情很好,想看看他的遗物。”
“哦,好好。”杨老师同情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柜子旁边开始翻腾,不一会儿,几张语言试卷被翻了出来,只见卷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朱环宇”三个字,“要找别人的作文我这儿还真就没留,唯独朱环宇的卷子我还留着。”翻过试卷,张毅城也乐了,不知道这个朱环宇是发自内心的天真还是存心恶搞,卷子背面偌大一片作文版面大概只写了四分之一不到,也难怪班主任老师特意留他的试卷,这作文写得简直是太有水平了。
我的妈妈
我妈说,我没有爸,我是捡来的。后来我听同学说我妈骗我,人肯定有爸,因为爸妈必须结婚才能生孩子。我就问我妈,你为什么骗我?别人都有爸,我肯定也有爸,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去找他。她说我爸死了,我说肯定没有,肯定是他把你甩了,然后我妈开始用棍子打我。我也想找个棍子,但她拿那根棍子是我家最长的棍子,我一看肯定打不过她,就跑了,结果没带钱,我又回去要钱,她就给了我五百块钱,我的妈妈真是个好妈妈啊!
“真是什么妈生什么儿子!”看着这篇不着调到极点的作文,张毅城也不好意思笑,如果这篇作文上写的事是真的,那么这个朱环宇的母亲朱玉芬绝对比他儿子更二百五,不过此人对于一个刚上初二的孩子,给钱出手就是五百,这也忒大方了点吧?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09章 无父之子
“看来这孩子想找他爸爸,《咪咪流浪记》的真人版啊!”离开韩江道中学,张国义开车带着张毅城直奔朱环宇家,“老伯,我看那个欧叔叔肯定跟朱环宇他妈有一腿,否则人家孩子找爸爸怎么可能找到他家去?”
“你个倒霉孩子,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可千万别到外边胡说八道啊!”说实话,此刻连张国义也有点犹豫了,说实话,在张国义印象中,欧金阳是个挺传统的人,绝对的模范丈夫,无论如何也不像搞破鞋的人啊,“怪了,我认识他都三十多年了,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原来好这口!对了毅城,如果确定那个朱环宇只是想找爸爸,而欧金阳确实是他爸爸的话,得怎么处理?”
“真那样就好办了。”张毅城道,“让欧叔叔到朱环宇坟前上三炷香,摆点贡品,叫几声儿子,基本上就搞定了,理论上如此。”
“那我让他直接去不就完了吗?别说叫几声儿子,喊爷爷都行啊!”张国义呵呵一笑,“他妈的你小子也不早说,有拉你穷转悠的工夫,十个儿子也认了!”
“哎,我说老伯,你这人想问题怎么一根筋呢?”张毅城一愣,“你知不知道,万一欧叔叔不是他亲爸,会有什么后果?”
“怎么,难不成还能让妖精吃了?”张国义一愣。
“差不多。”张毅城点了点头,“而且还有一点,朱环宇找爸爸这个愿望,未必是他最大的遗愿,单凭那篇不着调的作文,绝对不足以下定论,至少我以前写过的作文基本上都是胡说八道没一个字是真的。如果他的遗愿不是认爸爸,那去了也是白去。”
朱环宇家的小区,和欧金阳家住的小区差不多,也是高档公寓,按着杨老师提供的地址,两人很快便找到了朱环宇家。
“找谁?”按过门铃后不久,屋里很快有了回应,听声音貌似是个女的,听口音似乎是南方人。
“我是教育局的,想了解一些关于朱环宇同学的情况。”张国义掏出工作证递到了猫眼前。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挂门链的声音,防盗门随即开了一条小缝。
“我们找朱玉芬同志,我是教育局的,来了解一些她儿子的情况。”张国义干脆把工作证塞进了门缝。
“我就是。”门缝里,隐约露出了一张吊死鬼一般惨白的脸,“我儿子已经死了,你想了解什么?”
“我……这个……哦……”张国义支吾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既然递上了教育局的工作证,总不能说你儿子的鬼正在祸害别人吧?
“你们到底是干吗的?”看来这个朱玉芬的警惕性还挺高。
“阿姨,是这样的,你儿子闯祸了。”张毅城一笑,“我们知道你儿子已经不在了,所以我们才会来找你。”
“闯祸了?”朱玉芬似乎有些迟疑,“得赔多少钱?”
“不是钱的事。”张毅城道,“我们有些事想向你了解一下。”
“那就在这儿说吧。”朱玉芬始终不肯开门。
“这件事说来话长。”张毅城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你儿子生前有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愿望?”
“没有,怎么了?”只见朱玉芬翻着白眼一个劲地打量张毅城。
“那……”张毅城一皱眉,“你能不能给我们看看你儿子的遗物,例如日记一类的?”
“你们看那个干吗?”朱玉芬一皱眉,“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其实,你儿子死不瞑目!”张毅城一字一顿地道。
“这关你们什么事?”朱玉芬仍旧一脸的警惕。
“有些事说出来,可能你不信。”张毅城顿了顿道,“我有一位朋友,清明节去净水阁公墓扫墓,回来后便精神失常了,医院检查不出毛病,后来请了一位先生来看,先生也跟着我们去了一趟公墓,说你儿子在我那位朋友身上。先生说,你儿子有没完成的愿望,只要替他完成愿望,就皆大欢喜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神经病!”只听哐当一声,这朱玉芬把防盗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哎,我工作证!”张国义赶忙又去按门铃,“同志,把工作证还我啊!”
“再不走,我报警了!”朱玉芬再次打开防盗门,把张国义的工作证往地上一扔便又要关门,张毅城赶忙伸脚卡住了门缝,“朱阿姨,你可以不信,如果你不帮忙,那我们只能回去和那位先生说,让他把你儿子的鬼魂打散了!”
“把腿拿开!”只见朱玉芬满脸扭曲,盯着张毅城一个劲地喘粗气。
“朱阿姨,我们绝对没有恶意,我那个朋友犯病的时候只会说一句话‘怎么还不来呢’,这是唯一的线索。如果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要知道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儿子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只见张毅城缓缓地收回了脚,“朱阿姨,请你再考虑一下!”
“神经病!”只见朱玉芬貌似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又哐当一下关上了门。
“得,”张国义哼哼一笑,“走吧,还真等她报警啊?”
“老伯,”张毅城也无奈了,“我现在觉得,欧叔叔肯定是清白的。”按下电梯按钮,张毅城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有没有人,继而压低了声音,“那女的长得跟吊死鬼一样,我觉得欧叔叔就算死也不会看上她的。”
“嗯,我觉得他也不会这么没品位,要让我找这么个泼妇结婚我宁肯上吊。”张国义也一个劲地点头,“对了,毅城啊,现在看来他妈这边是没戏了,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来硬的呗。”张毅城一耸肩,“只能尽力收了,不过可能得等一阵子,你不是说欧叔叔在城里还有好几套房子么,让他暂时搬家吧。”
“别呀!”张国义赶忙摆手,“我说大侄子,你也看见了,我跟人家都拍了胸脯了,你现在让人家搬家,你让你老伯这脸往哪儿放?”
“我又没说让他搬一辈子!”张毅城一斜眼,“老伯我跟你说,这种事你可千万别当儿戏,这东西叫稚殂,按书上的记载,如果处理得好的话很好修理,一旦方法不对,那可要了命了,比当年柳蒙蒙身上那个吊死鬼可要厉害多了,现在关键就是,我不知道究竟用什么方法处理才算合适。这东西太冷门,我翻了七八本书,才找到那么一丁点记载,我爸那儿的书太多了,要一本一本找的话,就算不上课全天在家找,也得找半个月!”
“得,我先让他搬家吧!”张国义一撇嘴,看来比起丢人,这张国义更怕挨张国忠的骂。
叔侄俩一边瞎聊一边上了电梯,结果刚出单元门,便听见楼上有人大喊,“你们俩,教育局的那个,回来!”
“嗯?”张国义一愣,感觉貌似在叫自己抬头一看,只见楼上一个阳台窗户里伸出了一个脑袋,披头散发的跟探出半截墩布差不多。
“回来!你们快回来!”探头的正是朱玉芬,一边喊还一边招手。一看这朱玉芬貌似是回心转意了,叔侄二人干脆又转回头返回了朱玉芬家门口。
“小伙子,你刚才说把我儿子的鬼魂打散,是什么意思?”朱玉芬仍旧不肯开门,继续挂着门链问话。
“那还能是什么意思?”张毅城干脆摆出了开枪射击的姿势,“这样,啪,你明白了么?”
一听这话,朱玉芬沉默了一下,继而终于打开了防盗门,“你们进来吧。”前后也就三四分钟的工夫,这朱玉芬的态度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叔侄俩一对眼,相互一耸肩——怪不得那个朱环宇能写出那样的作文。
进了屋,张毅城真是后悔没事先买个防毒面具带进来,只感觉这屋里不但混乱程度跟猪窝差不多,连气味也和猪窝有一拼,明显是有什么东西放馊了,这么高档的公寓竟然能住成沼气池,也挺有难度的,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刚死了儿子,没心里打扫也情有可原。
“自己找地方坐吧。”只听哐哐两声,朱玉芬把两双拖鞋扔在了张毅城面前,“屋里有点乱,别介意。”
“没事,没事。”张国义也无奈了,眼下屋里的地板比自己鞋底还脏,这朱玉芬也好意思让别人换鞋。
“前不久,我老是做噩梦,”朱玉芬点了根烟,继而把烟盒扔给了张国义,“梦见环宇光着身子跪在我跟前,抱着我的大腿哭。”
“你节哀啊!”张国义接过烟一看,档次不低,软中华,只可惜已经差不多被揉烂了,烟卷都是弯的,叼在嘴里跟含着根江米条差不多。
“跟我说的就是那句话,”朱玉芬抽了口烟,抬眼看了看张毅城,“怎么还不来呢?”
“那你怎么说?”张毅城此时也蛮好奇。
“我那可是做梦。”朱玉芬道,“我当时就是哭,告诉他,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但醒了以后,我也不知道到底指的是什么。开始我没在意,后来我总做这个梦,一模一样的梦,才觉得有点怪。对了,你说你们找了个先生,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来?我想见见他!”
“跟你实话实说吧,那个先生就是我。”张毅城一笑,“刚才怕你不信,才说了个谎话。”
“你?”朱玉芬一脸的疑惑。
“我父亲和大爷,都是道教茅山派的,但现在他们去云南了,所以这件事我自己在解决。”张毅城道,“希望你能相信我,世界上有些东西确实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跟电视上演的不一样。”
“那么说,是你要把我儿子的鬼魂打散?”听张毅城这么一说,朱玉芬的脸上立即就是一阵敌意。
“朱阿姨,我要是真想那么做,现在就不会来找你了。”张毅城也无奈了,心说这个女的怎么跟个定时炸弹一样呢,“那只是下下策,但如果你能跟我们一起找出线索,事情会很好解决,你儿子可以顺利地去投胎,我朋友的病也会痊愈,皆大欢喜。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提供你孩子生前的遗物,最好是日记一类的东西,我们想知道他所说的‘怎么还不来呢’指的是什么,是人,还是事,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投胎?”朱玉芬似乎根本没听见后边的话,“投胎,是什么意思?”
“朱阿姨,投胎你不懂?”张毅城一皱眉,“投胎,转世,变成小孩再生下来!”
“哦。”朱玉芬似乎有点明白了,“那他为什么不去投胎?”
“你帮我们把这事弄明白他就能去投胎了。”张毅城都快抓狂了,“你给我看看他日记……”
“他投胎还能当我儿子么?”朱玉芬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日记的事。
“有可能,不过你得……”张毅城想往下说,又一想不对,这种话题似乎不该自己这个年纪的人解释。
“你想让你儿子投胎回来,先得生孩子啊!”张国义倒是懂事,把话茬接过来了,“问句不该问的,你丈夫……”
一听“丈夫”两个字,朱玉芬的脸刷一下子便沉了下来,叼着烟冷冷一哼:“那我不用他投胎了,你们走吧!”
“哎哟,你不用我们用啊!”张毅城真是死的心都有,“朱阿姨,给我看一眼你儿子的日记,就那么难吗?”
“他不写日记!”朱玉芬终于肯正面回应日记话题了,“环宇平时最恨写字,怎么可能写日记?”朱玉芬边说边进屋,从里屋拎出一个大号的旅行箱,“他的这儿呢,你们找吧!”
打开旅行箱,张毅城又傻眼了,看不出这朱环宇深藏不露的,原来还是个追星族,只见这一箱子基本上全是明星杂志、贴纸、相册之类的东西,此外还有一些盗版漫画书,根本没有半点手写的东西,唯一的手写笔迹便是在课本上画的小人以及对教科书插画人物的恶搞式涂鸦。
“朱阿姨,实不相瞒,我看过你孩子写的作文,”合上一本画满了小人的教科书,张毅城忽然想起了朱环宇的作文,“他好像很想找他爸爸,你能不能……”
“别说了!”朱玉芬冷不丁一嗓子,把张毅城吓得一激灵,“他没有爸爸!”
“朱阿姨,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这很重要!”张毅城一皱眉道。
“他真的没有爸爸”,朱玉芬低下头,语气忽然缓和了很多,“是真的。”
“你是说这孩子是你收养的?”张毅城抬头看了看朱玉芬,貌似不像是在说谎,莫非这个朱环宇真是检来的?
“他不能生,”朱玉芬点上第二支烟,干脆席地而坐,“这孩子不是他的。”
“谁?谁不能生?”张毅城一愣。
“我丈夫!”朱玉芬冷冷一笑。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10章 鬼媒
按朱玉芬的话说,在十几年前,刚刚来到天津打工的她曾因急性阑尾炎到医院做手术,住院期间结识了一个叫陈征的大夫,两人很快便堕入了情网。当时的朱玉芬只不过是个打工妹,一没学历二没钱,不但是农村户口,工作还不好,当时社会几乎所有不靠谱的要件基本上都占全了,而陈征是天津本地人,还是大学毕业生,光这一条便已经是鹤立鸡群了,在当时,社会上大学毕业生的数量与大熊猫的数量是大致相当的,在常人看来,这绝对是一场不对等的恋情,包括朱玉芬本人都对这段感情没抱任何希望,只是本着爱一天赚一天的宗旨在谈恋爱,可令自己没想到的是,正值风华正茂的阵征竟然主动向自己求婚,陈征的父母竟然也很痛快的答应了这桩婚事,消息传到了老家,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