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段“95后女生做寿衣模特”的专访视频触发舆论热议。在媒体刻奇性的简述里,河南95后女生任赛男是放弃白领工作而选择进入寿衣模特行业的,但是因为风俗忌讳,妈妈劝她辞职,同学逐渐疏远,但她自己却不止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帮助逝者在生命最后做告别,希望大家不要把我们(寿衣模特)当‘瘟神’”。
要知道,有关殡葬业及周边从业者的非虚构报道,这几年主流媒体一直在深入,但总体上而言,只能是借助“情怀性的勇气”去冲淡“偏见性的忌讳”。说到底,即便能触发短暂的“共情和接纳”,却不见得能真正意义上摆脱“瘟神标签的禁锢”。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一度被认为是“见不得光”的职业,开始逐渐进入媒体舆论视野。毕竟在很长一段时期,作为媒体都不愿意去主动关注他(她)们,这就在于殡葬业及周边从业者从来就没有被正视过,就算媒体愿意报道和解构,也没有人愿意去关注。
在一定程度上,这好像与“重死不重生”的民间哲学是相悖的。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国人对于死亡的理解是相对撕裂的,一方面认为,死亡是可怖的,所以关于死亡的一切都充满忌讳色彩;一方面认为,死亡是庄严的过程,应该奉行最高标准的仪式,但是这也仅仅停留在亲缘层面,但凡是异族亡故,总认为对自己不太吉利。
所以,对于殡葬业及周边从业者的认知,一直都停留在“除却钱挣得多,几乎没有别的好印象”。当然,就现实来讲,因为风俗偏见的存在,确实相关从业者的薪资待遇会高一些,但也并非流传中那么离谱。而且一般来讲,人们总认为相关的从业者都应该是被主流社会抛弃的人,比如“流离失所的流浪汉”,“久狱社死的劳改犯”,或是“身体残疾的残障人士”,起码就过去很长一段时期的情况来讲是这样的情形。
因此,当年轻貌美的女生,身强力壮的男生从事相关的职业时,自然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但就国内对于相关偏见的抵御来看,更多是借助个人的职业情怀,而非是从死亡认知出发,去进行通识意义上的教育。于此,回到“95后女生做寿衣模特”到“瘟神”的尺度上,可能关于死亡的理解和追问才是关键所在。
依照物理主义者所言,一个人只是一个正常运作的人体,一个可思想,可感知,可交流,有爱,有计划,理性自知的人体。一般来说就是,我拥有人格功能的肉体时,我就活着;而当我们不再拥有这样的肉体时,当肉体功能开始损坏并停止正常运作时,我就死亡了。
这方面的认知,在生物学和医学上也是贯通的,所以对于从事生物和医疗相关职业的人来讲,基本上死亡忌讳这关肯定是要过的,但总体上来讲,即便是从业者可以消解这种偏见,但是对于从业者周边的人来讲,却不见得可以完全接纳。
所以,就殡葬业及周边从业者来讲,在主流社会中也算是“孤独的群体”。无论是日常社交达成,还是婚恋关系构建,都好像容易被边缘化。于此,这也导致只能是“圈内人”在发展关系,而但凡遇上“圈外人”,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被无情的蒙上“瘟神”的标签。
不过,从社会学的意义来看,一个人的死亡更关乎生者的存在,也就是逝者虽然亡故,但是他(她)对于生者的意义并没有结束,甚至也会影响生者对于死亡的认知态度。在很大程度上,死亡风俗的构建就是基于这种逻辑而存在的。
过去人们把风俗迷信化,就在于风俗本身太过繁杂,甚至影响到现实的生活。但在一定程度上,只要风俗本身充满人性的抚慰和敬畏色彩,还是要尽可能地接纳和理解的。但是,对于风俗的意义阐释,去偏见化,去忌讳化,去鬼魅化还是要不断进行的。
只有如此,人的生死才能都被文明相待。当然,就目前来讲,我们的文化氛围中弥漫着“谈死色变”的气息,所以有关“死亡教育”而言,可能跟性教育一样刻不容缓。说到底,只有每个人从开始了解自己开始认识世界时,可能我们才能更容易找到文明的尺度。
不得不承认,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人总是要死的”这一客观真相,但也只是遥远的告知,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教育。这导致面对死亡时,只要逝者跟自己没有社交关联,基本上都会被打上忌讳的标签,所以也就能理解,为何殡葬业及周边从业者会被人们排斥,就在于他(她)们成天都在服务陌生的逝者。
就以“95后女生做寿衣模特”的事情来讲,人们之所以会有偏见,就在于她给逝者试衣服本身存在极大的隐喻,就好像逝者的衣服本身存在邪灵一样,生者最好不要碰。之所以有这样的偏见,也跟传统“寿衣”古装化有很大关系,起码就国内来讲是这个情况。
当然,很多事情或行为所触发的偏见逻辑都差不多,都是基于一种简单归因在指导实践判断,这种弊病的存在,虽然人类在文明的进程中早已知晓,但是作为非理性的存在,可能又是无法彻底根除的。所以,对于“95后女生做寿衣模特”的事情来讲,人们的偏见可能总是存在的,但这并不妨碍有人继续进入这个行业。毕竟,人类对于偏见的执念,才使得文化的丰富性保持长久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