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寻芳踪过群山
章子怡和撒贝宁的诗和讲解,全文如下:
“碉楼古堡不虚看,苦寻芳踪过重山。就是拍到他们是在广东台山,台山那边的自然景观就是碉楼,古代的楼,他们叫碉楼。
“涧流奔涌同击水,玉米飘香共尝鲜。他们那天去玩漂流,玩完漂流他们一起吃玉米。
“十载‘说法’染桃色,一朝维权有高参。因为章子怡那阵子要打官司,要告那个网站,不是说她搞性交易吗?
“休叹富帅正当道,拨乱大任落君肩。现在大家都想找高富帅,但是撒贝宁只是帅,不富,就是不找高富帅的这个责任落在你章子怡的肩上了。”
《南方都市报》记者邵欣去年年初参加过卓伟与其工作室员工的聚餐,他记得那时卓伟就斗志昂扬地宣布:“今年目标就是要拍到章子怡和撒贝宁!”
从那时起,工作室跟踪时间超过半年。直到7月,有爆料称撒贝宁前往章子怡所在的《一代宗师》剧组探班。卓伟与摄影记者小刘立刻赶往广东台山。刚到酒店,就发现一辆北京牌照的白色道奇房车正在驶出,驶过面前时,卓伟认出那是章子怡的司机。
在小刘看来,那是“非常幸运的一天”。他们租车跟踪,其间由于不认路,还跟丢了两次。但在那样一座小城里,白色房车实在太显眼了,他们总能轻而易举地寻回目标。四五个小时后,房车抵达北峰山森林公园的漂流点。为了不被发现,卓伟和小刘决定弃车爬山。“山很陡,他背着包一直往上爬,完全处于战前状态。”小刘说。
黄昏时分一无所获的卓伟回到停车场,这时他们看到章子怡的房车启动,章子怡和撒贝宁站在车前,摄影按下了快门。
高圆圆和赵又廷的故事也是卓伟乐于述说的,这个技术含量更高。诗和讲解,全文如下:
“玉女悄然过滁州,金陵风光放眼收。玉女指的就是高圆圆,滁州是安徽的,过了滁州就到南京了。一缕幽香飘密室,无边春色掩高楼。拍戏拍到天发白,盼姐盼见月如钩。遥望东南思故里,夜拥佳人不怨尤。赵又廷是台湾的,台湾在南京的东南边,所以遥望东南思故里,夜拥佳人不怨尤。”
第一次,听说高圆圆和赵又廷好了,听说高圆圆去南京看赵又廷了,卓伟派了俩摄影去了。不幸赵又廷不和剧组住一块儿。最后一天终于跟到赵又廷了,但高圆圆回北京了。
第二次,直接去了赵又廷住的酒店,盯了4天,排除法,看看哪间房灯亮了,或哪间房出来人了,确定了赵又廷住的房间。还发现这酒店有一个大露台,隔着七八十米,能斜着看见他们房间的后窗户。拍到了高圆圆独自做卫生的,没拍到俩人一块儿的。
第三次,卓伟亲自去了,运气真好,才盯了俩小时,俩人就出门,拍到了。
“我是狗仔,但我不是丧家狗”
几年前有人要给卓伟出书,他请一位同行作序,后来还把这篇文章贴在风行工作室的博客上。序以“下了个好蛋,鸡却挨打”为题写道:“社会新闻记者其实比娱乐新闻记者更八卦,报道的砍砍杀杀的东西这么多,但他们是无冕之王,娱乐记者却只能和狗享受同等待遇。”
把新人融入工作室的大家庭,卓伟主要从两个角度进行心理建设。第一,价值层面,“首先还是帮他树立一个正确的工作的信念,就是你干这个工作是有价值的。”第二,生存层面,“网上有一亿个人骂你,你不干了,有一个网友能给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吗?那么多网友,我就觉得我们把他当成空气。”
一名新人入职不久,就与卓伟搭档拍到一名篮球队员“车震”,拍完了,新人坐在河边默不作声,过好半天才说话:“咱们拍的都是这些新闻,咱们把这人美好的事给撕破了,咱们这么做好吗?”卓伟跟他说:“咱们新闻工作的责任就是把那些美好的伪装都要撕去。”
偷拍柴静是《南都娱乐周刊》交代的任务,卓伟没想到周刊会拿她做封面,最后影响力还挺大。
他对柴静的认识是:一个娱乐圈边缘的人,而且也并不是特别大的腕儿。他知道她是“什么中央电视台新闻评论部记者”,干得挺好的,但是她的节目没看过,都不知道她是主持人,一直认为她就是记者。
他没拒这个题,很容易了解到柴静火了,“谁火就拍谁”。他注意到她出书了,宣传特别多,评价特别高,“太高”。“什么公知女神啊,或者什么新闻女侠啊,柴静就已经成了什么记者的良知、新闻的良知什么的。”
听说柴静从外地回北京,凌晨1点到,卓伟派了人去机场,拍到了柴静和一个男人。然后调查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身份,并且挖了一些前尘往事。“我们比港台八卦更加敬业和认真的地方在于,我们拍到之后还要去核实和求证,这是我自己追求的一种目标。”
无论是偷拍章子怡还是偷拍柴静,都没给卓伟带来很多钱。
他再次提到了国内国外狗仔的不同。“人家有版权保护,人家拍组照片能卖10万。”而卓伟和网站合作都是打包,一个月他给人几十条,人给他多少钱。盯谁好几天,最后也只是这几十条里的一条,实际利润就值一两千块钱。“全中国哪家网站哪家报纸没有用过我们的照片和文字稿子,有一家给过我稿费吗?没有。”
这种愤然总是很快就被他的昂扬冲淡。他常会骄傲地说起自己做记者已经“整整13年了”,并且“对新闻工作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激情”。
中国狗仔,至少生于1971年的卓伟,乐于述说新闻理想,“公众”、“知情权”、“责任”,这类大词频繁地从他口中出现,比如,“你拍到这个新闻图片和视频以后,这个新闻图片和视频就不属于你了,它是属于公司和公众的”、“现在中国人就是什么呢?媒体还有公众就人为地塑造出一个神像,然后你扭过头来还向他叩拜,这是多么悲哀”、“我觉得我应该披露,这也是媒体人的责任所在”。
他知道自己关于新闻理想之类的说法会被人理解为“为工作贴金”、“寻求精神慰藉”。他强调:“我是狗仔,但我不是丧家狗。干任何一个工作,精神信念最重要,它能支撑自己走得更长。当记者是我从小的梦想,我希望无愧于我的职业人生。”
而且,他是在“帮他们”,“帮他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人最容易飘飘然,自我膨胀”。“有人就跟我说,您那个工作挺有意义,稳定了多少明星的家庭,使多少明星最后逐渐做到自律啊!”
他大笑起来。他在新光天地接受采访,这是北京撞星率很高的商场。
卓伟现在有一点警惕,总怕别人跟踪他。比如他在机场拍了郭德纲和一接机女子,一度就听说郭德纲扬言要打他,因为那其实是他经纪人的太太。卓伟又得跟踪别人,又得防着别人跟踪,“我累不累啊!”
“做一个不会有这么多麻烦的记者不好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老天的安排。”他一脸轻松。
卓伟往《人物》记者的本上写诗,旁边是他随身带的《十二金钱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