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连续剧《胭脂》在热播中,疑为周宇浩原型人物的周镐是谍海风云中的一位传奇式英雄。
抗战时期,周镐作为国民党军统局的少将潜伏于汪伪军委会,以少将科长的公开身份成功地获取了大量的日伪军政情报。抗战胜利后,他秘密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中共的一位特别党员,又以中共京、沪、徐、杭特派员的身份潜伏在国民党军统局,周镐九死一生,为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作出了不可磨灭的特殊贡献。
周镐,字道隆,又名周治平、周继文,1910年1月21日出生于湖北省罗田县三里桥乡七里冲周家垸一个农民家庭,此地现为凤山镇老塔山村。笔者的岳父周厚兴(字仲山)先生是周镐将军的亲侄,老人生前多次回忆道:他叔父6岁读私塾,后入高小读书,14岁考入武汉私立成呈中学。1928年考入桂系第四集团军随营军校步兵科(该校后改为中央军校武汉分校)第七期。军校学习对周镐传奇的一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离开军校参加了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周镐离家后,留下三个女儿慧冰、慧莉、慧玲和结发妻子李华,家中全靠侄儿帮忙起早摸黑地种点稞田,养家糊口,度日如年。
新华社记者从南京雨花台革命烈士纪念馆二楼第八展区和相关的资料看到这样的介绍:周镐先后参加了"一二八"淞沪抗战和抗日反蒋的福建事变。1934年春,福建事变的一些参与者被国民政府通缉,周镐只身从上海转道返回家乡。不料,一到汉口就被国民党宪兵四团逮捕,罪名是"参加叛乱"。这是周镐第一次被捕(他一生五次被捕),时年24岁。初次被捕,年轻的周镐情绪不稳,不料负责审讯他的竟然是他的一位旧友。周镐一见是朋友情绪稍稍稳定下来。这位朋友并不审讯他,反而是竭力劝导他:"治平兄,你是黄埔出身,何不加入复兴社(复兴社特务处即军统前身)?这样,过去的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周镐遂同意试一试。就这样,周镐参加了复兴社特务处,这就是后来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于是开始了他十二年的特务生涯。
档案资料显示,1935年到1942年的短短7年间,周镐的特务生涯多次有惊无险,极富传奇色彩。这是他人生中第一阶段的坎坷生涯。他参加军统刚满半年却又遭逮捕,汉口军统调查室指控他是"共产嫌疑",来势汹汹,结果查无实据,认定纯属子虚乌有。被保释后,周镐仍在军统任职,但命运就此改变,他得到军统核心成员之一周伟龙的赏识。周伟龙是军统元老级的高级特务、戴笠的结拜兄弟。果然,从此以后周镐仕途顺达,青云直上。不久,他由汉口调任贵州,又由贵州调到广东,再由广东调重庆,邮电检查、缉私、谍报、督察等等,军统中的各个行当他都干过,大受特务头子、"中国的盖世太保"戴笠的青睐,于是他从尉官到校官,又从校官到少将,一路畅通无阻。
据周镐的警卫员谷彦生回忆:从1943年开始,周镐的特务生涯中又增添了谍战英雄的传奇人生。这一年,抗日战争到了第六个年头,蒋介石、戴笠很想在汪伪政权中物色一名重要人物,作为争取对象。没想到,汪伪政权的第三号人物周佛海主动找上门来了。
周佛海在迎宾馆第一次接见了周镐。周镐被引入迎宾馆的接待大厅时,周佛海正从窗户玻璃中由远及近地观察着周镐:中等个头,一身浅灰色派力司西服,一双黑色皮鞋,有节奏地迈着军人步伐,英气逼人,威严中不失潇洒,特别是那双睿智而锐利的眼睛,使周佛海眼前一亮,心想,戴笠手下有能人啊,我正需要这样的人。
两人落座,彼此"幸会"的几句寒暄后,周镐直奔主题。他对周佛海说:我是奉戴老板之命,从重庆转道湖南来到南京,任务是接通周先生与重庆方面的联系,恢复周先生与重庆朋友的友谊,共同为抗日救国效劳。
周佛海放下茶杯,笑容满面:很长时间没有得到重庆方面的直接消息了,很是遗憾。这次周将军驾到,就像在重庆与南京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往后,我与重庆的联系就方便多了。
新近出版的《生死记忆》一书副标题是"周镐与谷彦生的故事"。周镐在前去策反刘汝明时,深知此行处境极其险恶,他在淮河岸边上船时硬是把谷彦生留下。周镐说:"彦生,你年纪还小,革命的道路还很长,这次你就不要去了。"尽管谷彦生一再要求一同前往,但是周镐坚决不同意,并把日记本交给谷彦生,"如果我3天不回来,你就把这本日记和钱物交给我夫人,照顾好我的家……"不料,这一回竟是永别。谷彦生在淮河边上等了7天,仍不见周镐回来。他按照将军的吩咐把日记本交给周镐夫人吴雪亚。战友情谊重千斤。谷彦生深知,周镐独赴艰险,硬是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尽心尽力照料好吴雪亚母子,帮他们度过那些最为困难的日子。
周镐1937年调任广东税警总团查缉股组长,暂编第八师(由广东税警总团改编)谍报队少校队长。1940年任军统广东省督察。1941年又调回重庆军统局任督察室第一科上校科长。1941年底受戴笠派遣,从四川到南京。1942年4月被安排在汪伪中央军委任少将科长,后任少将参议、军统南京站站长。此后结识曾在汪伪机关工作过的共产党员徐祖光(即徐楚光,系周镐湖北同乡、浠水人,中央军校武汉分校步兵科同学,由中共派遣打入汪伪军委会政治部任情报局上校秘书、陆军部第六科上校科长等职)。周镐利用自己任职的汪伪军委会军事处第六科掌握军事物资运输的汽车和火车车皮,给新四军运送盐和物资,也曾将一些钱款资助过徐楚光作活动经费,默契的配合早已有之。
解放战争时期,周镐1945年8月11日通过地下电台得到《波茨坦公告》发布的消息和重庆方面的指令,开始秘密筹划接管南京日伪政权的工作。8月14日被委任为京沪行动总指挥部南京行动总队总指挥,他旋即发布文告,发表讲话。下令逮捕汪伪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校长鲍文樾、南京市市长周学昌。当时,国民党重庆方面怀疑周与中共有联系,乃令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不准向周的指挥部投降。8月17日,冈村宁次以请周镐会谈投降事宜为名,将其软禁,不久转交军统关押审查。1946年3月出狱。出狱后与徐祖光秘密联系,由中共中央华中分局、华中军区负责人邓子恢、谭震林亲自签署,委任为京(南京)、沪(上海)、徐(徐州)、杭(杭州)特派员,并批准为中国共产党特别党员。这段时间,周镐从事搜集国民党的军事情报、对过去有私交的西北军高级将领进行策反工作。因叛徒告密,先后于1946年11月和1947年2月两次被国民党保密局逮捕关押,皆因查无实据而被释,再次被中共党组织调往解放区工作。1948年11月,淮海战役拉开战幕,华东军区政治委陈丕显电示周镐争取孙良诚部起义。周镐接电后,率人火速追赶向徐州方向奔逃的孙部,冒着生命危险,将孙良诚带到解放军指挥部。在兵临城下的情况下,13日,孙部5000余人放下武器。19日,陈丕显转告周镐,希望他与孙良诚再策动国民党第一绥靖司令刘汝明起义。为配合解放军在淮海战役的整个军事部署,他与国民党107军副军长王清翰配合,逼该军军长孙良诚率军部直属部队和1个师投诚。1949年1月与孙良诚、王清翰等人同往争取国民党刘汝明兵团起义时,不料孙良诚突然叛变,周镐与王清翰2人即被刘扣押并解送徐州"剿总"。蒋介石闻讯又恨又怕,密令将2人押送南京,活埋杀害于保密局看守所,周镐牺牲时年仅40岁。
据介绍,107军军长孙良诚出卖周镐后,被羁押于军法局,好在孙在西北军的老同事、那时担任国防部次长的秦德纯全力在蒋介石面前保释,孙良诚才被释放,他从无锡逃到上海,蛰居在第四个小姨处,后被查获。1951年末的一天,在一次进修会商会上,孙良诚突然口吐白沫,昏迷在地。大夫诊断为中风。固然当时保住了性命,仍在次年3月6日病逝于山东禹城韩庄。
周镐等烈士被保密局杀戮后,骸骨无存。但是人民共和国不会忘记为建立新中国而英勇牺牲的烈士。陈丕显等老同志主动向组织证明周镐的感人事迹。公元1965年11月22日,中共上海市委办公厅向中共中央组织部、民政部奉上报告:"对周治平(周镐)的环境,曹荻秋同志(曹那时任中共上海市委书记处书记、上海市市长)比较体会……1949年1月遭蒋匪军保密局杀戮。按照上述环境,经我们研讨,追认周治平同志为烈士,其家属应享受烈属待遇。"
中共中央组织部、民政部办公厅于1965年12月28日批复:追认周治平同志为中共烈士,并对其遗属予以照顾帮助。周镐的大女儿周慧冰当上了湖北省罗田县人民教师(因病已故)、二女儿周慧莉在英山县粮食局工作、三女儿周慧琳考取了湖北省歌舞剧院演员,如今,在党的关怀下,她们都勤奋工作并已退休,建立了美满幸福的家庭,儿孙满堂。
2010年刚好是周镐将军诞辰100周年。百年风雨过,阳光照后人。现在,周镐烈士的遗像高高地悬挂在南京雨花台烈士陵园的陈列大厅里。遗像下面展出的是他留下的珍贵遗物,前来参观、怀念,追思英烈功勋的人们络绎不绝。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旗帜与土壤里,默默地留下了一位大别山将军对祖国的热爱和赤胆忠心。
原标题:谍海风云中的罗田籍传奇将军--周镐